《文献通考》·卷二百十三·经籍考四十 原文

○子(杂家)

  《汉·艺文志》:杂家者流,盖出於议官。兼儒、墨,合名、法,知国体之有此,见王治之无不贯,此其所长也。及荡者为之,则漫羡而无所归心。

  《汉志》:二十家,四百三篇。

  《隋志》:九十七部,合二千七百二十卷。  《唐志》:六十四家,七十五部,一千一百三卷(失姓名六家。虞世南以下不著录三十四家,八百十六卷)。

  《宋三朝志》:七十部,七百三十三卷。

  《宋两朝志》:十二部,七十卷。

  《宋四朝志》:一十七部,九十五卷。  《宋中兴志》:一百十九家,一百四十九部,一千七百六卷。

  ※《范子计然》十五卷

  高氏《子略》曰:计然遨游海泽,自称“渔父”。范蠡有请曰:“先生有阴德,愿令越社稷长保血食。”计然曰:“越王乌喙,不可以同利。”蠡之智其有决於此乎。此编卷十有二,往往极阴阳之变,穷历数之微。其言之妙者,有曰:

  “圣人之变,如水随形。”蠡之所以俟时而动,以见几而作者,其亦有得乎此。

  计然,濮上人,姓辛名文子,其先晋国公子也。

  容斋洪氏《随笔》曰:《汉书·货殖传》:“越王句践困於会稽之上,乃用范蠡、计然,遂报强吴。”孟康注曰:“姓计名然,越臣也。”蔡谟曰:“计然者,范蠡所著书篇名耳,非人也。谓之计然者,所计而然也。群书所称句践之贤佐,种、蠡为首,岂复闻有姓计名然者乎?若有此人,越但用半策,便以致霸,是功重於范蠡,而书籍不见其名,史迁不述其传乎?”颜师古曰:“蔡说谬矣。

  《古今人表》,计然列在第四等,一名计研。班固《宾戏》‘研、桑心计於无垠’,即谓此耳。计然者,濮上人也,尝南游越,范蠡卑身事之,其书则有《万物录》,事见《皇览》及晋《中经簿》。又《吴越春秋》及《越绝书》,并作计倪。此则‘倪’、‘研’及‘然’,声皆相近,实一人耳。何云书籍不见哉?”予按唐贞元中马总《意林》一书,钞类诸子百馀家,有《范子》十二卷,云:“计然者,蔡邱濮上人,姓辛字文子,其先晋国之公子也。为人有内无外,状貌似不及人。少而明,学阴阳,见微知著。其志沈沈,不肯自显,天下莫知,故称曰计然。时遨游海泽,号曰‘渔父’。范蠡请其见越王,计然曰:‘越王为人乌喙,不可与同利也。’”据此则计然姓名出处,皎然可见。裴る注《史记》,亦知引《范子》。

  《北史》萧大圜云“留侯追踪於松子,陶朱成术於辛文”,正用此事。曹子建表引《文子》,李善注以为计然。师古盖未能尽也。而《文子》十二卷,李暹注,其序以谓《范子》所称计然,但其书一切以《老子》为宗,略无与范蠡谋议之事。

  《意林》所编《文子》,正与此同。所谓《范子》,乃别是一书,亦十二卷,马总只载其叙计然及他三事,云“馀并阴阳历数,故不取则与《文子》了不同,李暹之说误也。”《唐艺文志·范子计然》十五卷,注云:“范蠡问,计然答。”列於农家。其是矣,而今不存。

  ※《吕氏春秋》二十卷

  晁氏曰:秦吕不韦撰,後汉高诱注。按《史记·不韦撰》云:不韦相秦,致辩士,厚遇之。使人人著所闻,集论以为八览、六论、十二记,二十馀万言。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,号曰《吕氏春秋》。暴之咸阳市门,悬千金其上,有能增损一字者予之,时人无增损者。高诱以为非不能也,畏其势耳。昔《张侯论》为世所贵,崔浩《五经注》,学者尚之。二人之势,犹能使其书传如此,况不韦权位之盛,学者安敢牾其意而有所更易乎?诱之言是也。然十二记者,本周公书,後儒?於《礼记》,善矣。而目之为“吕令”者,误也。

  高氏《子略》曰:淮南王尚志谋,募奇士,庐馆一开,天下隽绝驰骋之流,无不雷奋?集,蜂议横起,?诡作新,可谓一时杰出之作矣。及观《吕氏春秋》,则淮南王书殆出於此者乎!不韦相秦,盖始皇之初也。始皇不好士,不韦则徕英茂,聚?豪,簪履充庭,至以千计。始皇甚恶书也,不韦乃极简册,攻笔墨,采精录异,成一家言。吁,不韦何为若此者也,不亦异乎?《春秋》之言曰:“十里之?,耳不能闻;帷墙之外,目不能见;三亩之?,心不能知。而欲东至开悟,南抚多?,西服寿靡,北怀靡耳,何以得哉(四极国名)?”此所以讥始皇也。

  始皇顾不察哉!韦以此书暴之咸阳门,曰“有能损益一字者予千金”,卒无一敢易者,是亦愚黔之甚矣。秦之士其贱若此,可不哀哉!虽然,是不特人可愚也,虽始皇亦为之愚矣。异时亡秦者,又皆屠沽负贩,无一知书之人,呜呼!  陈氏曰:十二记者,即今《礼记》之《月令》也。

  ※《淮南子》二十一卷

  晁氏曰:汉刘安撰。淮南厉王长子也。袭封,招致诸儒方士讲论道德,总统仁义,著《内书》二十一篇,号曰《鸿烈》。鸿,大也;烈,明也。以为大明道之言也。避父讳,以“长”为“修”。後汉许慎注。慎自名注曰“记上”。今存《原道》、《ㄈ真》、《天文》、《地形》、《时则》、《览宜》、《精神》、《本经》、《主术》、《缪称》、《齐俗》、《道应》、《汜论》、《诠言》、《邱略》、《说山》、《说林》等十七篇。《李氏书目》亦云第七、第十九亡。

  《崇文目》则云存者十八篇。盖李氏亡二篇,《崇文》亡三篇。家本又少其一,俟求善本是正之。  容斋洪氏《随笔》曰:淮南王安,招致宾客方术之士,作为《内书》二十一篇,《外书》甚众;又有《中篇》八卷,言神仙黄白之术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,《淮南内》二十一篇,《淮南外》三十三篇,列於杂家。今所存者二十一卷,盖《内篇》也。寿春有八公山,正安所延致客之处,传记不见姓名,而高诱序以为苏飞、李尚、左吴、田申、雷被、毛被、伍被、晋昌等八人,然惟左吴、雷被、伍被见於史。雷被者,盖为安所斥,而亡之长安上书者,疑不得为宾客之贤者也。  高氏《子略》曰:少爱读《楚辞》、《淮南》、《小山篇》,聱峻?磊,他人制作不可企攀者。又慕其《离骚》有传窈窕,多思致,每曰“淮南,天下奇才也。”又读其书二十篇,篇中文章,无所不有,如与《庄》、《列》、《吕氏春秋》、《韩非子》诸篇相经纬表里。何其意之杂出,文之沿衤复也?《淮南》之奇,出於《离骚》;《淮南》之放,得於《庄》、《列》;《淮南》之议论,错於不韦之流;其精好者,又如《玉杯》、《繁露》之书,是又非独出于《淮南》。

  所谓苏飞、李尚、左吴、田申、雷被、毛被、伍被、大山、小山诸人,各以才智辩谋,出奇驰隽,所以其书驳然不一。虽然,淮南一时所延,盖又非止苏飞之流也。当是时,孝武皇帝隽锐好奇,盖又有甚於《淮南》。《内篇》一陈,与帝心合,内少君,下王母,聘方士,搜蓬莱,神仙谲怪,日日作新,其有感於《淮南》所谓昆仑增城、璇室悬圃、弱水流沙者乎!武虽不仙,犹享多寿,王何为者,卒不克终,士之误人,一至於此。然其文字殊多新特,士之厌常玩俗者,往往爱其书,况其推测物理,探索阴阳,大有卓然出人意表者。惟扬雄氏曰淮:“南说之用,不如太史公之用。太史公之用,圣人将有取焉。淮南,鲜取焉耳。悲夫!”

  周氏《涉笔》曰:《淮南子》多本《文子》,因而出入儒、墨、名、法诸家,虽章分事汇,欲成其篇,而本末愈不相应。且并其事,自相舛错,如云:“武王伐纣,载尸而行,海内未定,故不为三年之丧。”又云:“天下未定,海内未辑,武王欲昭文王之令德,使夷狄各以其贿来贡。辽远未能至,故治三年之丧,殡两楹,以俟远方。”当诸子放言之时,不自相考,几无一可信者。又谓武王用太公之计,为三年丧,以不蕃人类。又甚矣!

  陈氏曰:按《唐志》,又有高诱注。今本记题许慎注,而详序文即是高诱,不可晓也。序言自诱之少,从同县卢君受其句读。卢君者,植也,与之同县,则诱乃涿郡人。又言建安十年辟司空掾,东郡濮阳令,十七年迁监河东。则诱乃汉末人,其出处略可见。

  ※《子华子》十卷

  晁氏曰:其传曰:“子华子,程氏,名本,晋人也。”刘向校定其书。按《庄子》称“子华子见韩昭侯”,陆德明以为魏人,既不合。又《艺文志》不录《子华子》书。观其文辞,近世依托为之者也。其书有“子华子为赵简子不悦”,又有“秦襄公方启西戎,子华子观政於秦”。夫秦襄之卒在春秋前,而赵简子与孔子同时,相去几二百年,其?牾类如此。且多用《字说》,谬误浅陋,殆元丰以後举子所为耳。

  朱子曰:会稽官书版本有《子华子》者,云是程本字子华者所作,孔子所与倾盖而语者,好奇之士多喜补之。以予观之,其词故为艰涩,而理实浅近,其体务为高古,而气实轻浮,其理多取佛老医卜之言,其语多用《左传》、班史中字,其粉饰涂泽、俯仰态度,但如近年後生巧於模拟变撰者所为,不惟决非先秦古书,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。原其所以,?因《家语》等书,有孔子与程子倾盖而语一事,而不见其所语者为何说,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为先圣所予,必是当时贤者,可以假托声势,眩惑世人,遂为造此书以傅会之。正如麻衣道者本无言语,?氐因小说有陈希夷问钱若水骨法一事,遂为南康军戴师愈者伪造《正易心法》之书以托之也。《麻衣易》予亦尝辩之矣。然戴生朴陋,予尝识之,其书鄙俚不足惑人。此《子华子》者,计必一能文之士所作,其言精丽过《麻衣易》远甚。如论《河图》之二与四,抱九而上,跻六与八,蹈一而下,沉五居其中,据三持七,巧亦甚矣。唯其巧甚,所以知其非古书也。又以《洛书》为《河图》,亦仍刘牧之谬,尤足以见其为近世之作。或云王钅至性之、姚宽令威多作赝书,二人皆居越中,恐出其手,然又恐非其所能及。如《子华子》者,今亦未暇详论其言之得失,但观其书数篇,与前後三序,皆一手文字。其前一篇,托为刘向而殊不类向他书。後二篇乃无名氏岁月,而皆托为之号,类若世之匿名书者。至其首篇“风轮”“水枢”之云,正是并缘释氏之说。其卒章“宗君”“三祥”“蒲璧”等事,皆剽剥他书,傅会为说。其自序出处,又与《孔丛子》载子顺事略相似(《孔丛》亦伪书也)。又言有大造於赵宗者,即指程婴而言。以《左传》考之,赵朔既死,其家内乱,朔之诸弟或放或死,而朔之妻乃晋君之女,故武从其母,畜於公宫,安得所谓大夫屠岸贾者兴兵以灭赵氏,而婴与杵臼以死卫之云哉?且其曰有大造者,又用吕相绝秦语,其不足信明甚。而近岁以来,老成该洽之士亦或信之,固已可怪,至引其说以自证其姓氏之所从出,则又诬其祖矣。大抵学不知本而眩於多爱,又每务欲出於众人之所不知者以为博,是以其弊必至於此,可不戒哉!

  周氏《涉笔》曰:子华子所著。刘向序者,文字浅陋不类向,其云善持论,聚徒著书,更题其书,皆非当时事辞。大抵十卷者,编缉见意,鸠聚众语,《老》、《庄》、《荀》、《孟》、《国语》、《素问》、《韩非》、《楚词》俱被剽拾,殆似百家衣葆,其实近时文字。又多解字义,盖古文屡降,至汉世,今文犹未专行。吾尝疑其《三经》後此书方出,故信《字说》而主《老》、《庄》,又论:“治古之时,积美於躬,弗忧於无闻,如击考鼓钟,其传以四达,驿如也。今则不然,荒飚怒号而独秀者先陨,霜露霄零而朱草交槁。媾市之徒,又从而媒孽以髡摇之。萌意於方寸,未有毫分也,而触机阱;展布其四体,未有以为容也,而得[QXDI]梏。抱其一概之操,泯泯默默而愿有以试也,而漫漫之长夜特未旦也。疾雷破山,澍雨如注,鸡鸣於?时,而失其所以为司晨也。人寿几何,而期有以待也?”吾反覆其言而悲之,嗟夫!斯人也,是书也,毋乃党禁不开,善类涂地,无所叫号之时乎!

  陈氏曰:考前世史志及诸家书目,并无此书,盖假托也。《馆阁书目》辩之当矣。《家语》有孔子遇程子倾盖事,而《庄子》亦载子华子见昭僖侯一则,此其姓字之所从出。昭僖与孔子不同时,然《庄子》固寓言,而《家语》亦未可考信。班固《古今人表》亦无之。使果有其人,遇合於夫子,班固岂应见遗也?其文不古,然亦有可观者,当出近世能言之流,为此以玩世耳。

  ※《风俗通义》十卷

  晁氏曰:汉应劭撰。劭字仲远,奉之子。笃学,博览多闻。灵帝时举孝廉,仕至泰山太守。撰《风俗通》,以辩物名号,释时嫌疑。文虽不典,世服其洽闻。

  自序云:“风者,天气有寒暖,地形有阴阳,泉水有美恶,草木有刚柔。俗者,含血之类,象而生之。千里不同风,百里不同俗。”

  陈氏曰:《唐志》二十卷,今惟存十卷,馀略见廖仲容《子钞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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